2019年第58期（总第1946期） 2019年8月16日（星期五）
全球衰退要来了吗？
[导读：近几日全球财经媒体都在传递着一个词：“衰退”。新闻中充斥诸如“拉响衰退警报”、“经济衰退警钟敲响”、“衰退提前到来”、“衰退倒计时”、“步入衰退的可能性”等标题。一夜之间冒出的这么多警示，均源于一个信号——“美债收益率曲线倒挂”——8月14日，根据路孚特数据，10年期美债收益率早盘一度比两年期美债收益率低了2.1个基点，为2007年以来的首次。以往的七次经济衰退前，金融市场都出现了美国10年期国债收益率跌破2年期国债收益率这一现象，因此它被认为是经济衰退的重要警示信号。而这一次，“美债收益率曲线倒挂”的重现，再一次将人们的目光聚焦在一场全球经济衰退的来临。]
美国真要陷入经济衰退了吗？
8月14日，根据路孚特（Refinitiv）数据，10年期美债收益率早盘一度比两年期美债收益率低了2.1个基点，为2007年以来的首次。以往的七次经济衰退前，金融市场都出现了美国10年期国债收益率跌破2年期国债收益率这一现象，因此它被认为是经济衰退的重要警示信号。而这一次，“美债收益率曲线倒挂”的重现，再一次将人们的目光聚焦在一场全球经济衰退的来临。
路透报道说，收益率曲线倒挂是经济衰退即将到来的典型信号。上一次收益率曲线倒置是在2007年6月，当时美国次贷危机局面正在恶化。在过去50年的每次经济衰退之前，美国收益率曲线都会出现倒挂，在这段时间里只出现过一次错误的信号。
当短债收益率攀升超过较长期公债，即预示短期借款成本要高于较长期借款。在这种情况下，企业经常会发现运营成本升高，高管们便倾向于放慢甚至是搁置投资。消费者借款成本亦攀升，由此占美国经济活动三分之二以上的消费支出便会放缓。经济最终陷入萎缩，失业率攀升。
两年期美国公债对利率变化非常敏感，它与10年期公债之间的收益率之差向来是市场参与者的关注焦点，其中许多人可能不交易期限更短的国库券。该利差是一项可靠的指标，可预警一到两年后可能出现的经济衰退。
不过，三个月期国库券与10年期公债之间的收益率曲线被更多人当作预测未来经济疲软的指标，因为美联储认为这段曲线比其他部分曲线更能准确预示衰退。同时，旧金山联储去年发表的一份经济论文认为，这段曲线在预测未来12个月经济陷入衰退方面更为精准。而且，这段曲线的倒挂现象往往在衰退开始前结束。不过收益率曲线倒挂无法预测经济衰退的持续时间或严重程度。
日经新闻的报道说，美国长短期收益率的倒挂，中美对立也看不到结束的眉目，越来越多观点认为，对企业盈利等的影响将难以避免。14日的美国道琼斯30种工业股平均指数较前一日下跌800点，创出今年最大跌幅，15日的日经平均指数也较前一日下跌249点，创出约半年来新低。15日的美国股市小幅反弹，但维持不稳定的波动。
日经新闻报道说，美国总统特朗普并未缓和对中国的强硬态度。对世界经济的负面影响在多大程度上扩散？投资者和企业甚至越来越难以提出展望。费城联邦储备银行15日发布的8月制造业景气度指数显示，供货和就业的预期下降，比上月下降5.0个百分点，降至16.8。7月的工矿业生产指数比上月下降0.2%，低于市场预期。由于欧洲和中国的经济减速，外需的隐忧也很突出。
“虽然认为美国经济具有能避免经济衰退的强劲势头，但经济衰退的可能性一直在提高”，美联储（Fed）前主席耶伦14日在美国电视节目中表明了警惕。此外，美国财政部前部长萨默斯也指出，“这是2009年以来最危险的瞬间”。
美国经济7月进入创出历史最长的第11年的经济扩张。就业和企业收益的强劲长期持续，2018年在新兴市场国家减速的背景下也被称为“美国独强”。但国债收益率倒挂显示出，属于世界经济关键的美国经济也终于开始出现破绽。
此次的国债收益率倒挂具有与过去明显不同的地方。即银行利率水平仅为1.5-1.9%这一低水平。在因互联网泡沫而沸腾的2000年和欧美金融泡沫的2005-2007年时，利率达到4-6%。在最近10-20年，随着发达国家的潜在增长率下降，宽松的金融环境持续，结果在利率水平下降的情况下出现国债利率倒挂。
问题是当局的应对能力。即使经济衰退到来，货币和财政政策的空间也有限。在2001年和2008-2009年的经济衰退局面下，美联储降息5%左右，但美联储主席鲍威尔表示，“在下一次经济恶化时，将面对基准利率的下限”。当时美国、中国和日本等国实施了大规模的财政刺激，各国的债务出现膨胀，像10年前那样的“大水漫灌”难以轻易实现。
同时，此次还难以描绘国际合作的“药方”。2008年11月二十国集团（G20）峰会在华盛顿举行，各国共享问题意识，启动了财政刺激等迅速的应对举措。但在特朗普总统就任后，由于贸易保护主义等影响，分歧难以弥合，名存实亡的情况正在加强。
不过，一些市场人士并不认为收益率曲线倒置必然会导致经济衰退。
路透采访的Insight Investment高级投资组合经理汉纳（Gautam Khanna）认为，“收益率曲线的倒置并不一定意味着衰退即将到来。如果有的话，那可能是18个月以后的事了。”汉纳认为，美国经济数据总体上仍然是积极的。“问题是，当你看到数据时，什么将推动衰退即将到来？还没有看到这一点。”
美国30年期公债名义收益率8月15日跌破2%，收盘时的收益率为1.954%，最低1.916%，16日收盘时收复到2%上方。而8月14日9月到期的30年期美债期货合约隐含收益率为1.74%，接近历史低点。
“美国长债曲线的这一最新走势是向美联储传达了一个明确的信息：一个缓慢、有条不紊的‘周期中的调整’政策理念令人质疑，同时通过降低利率来解决手头问题的功效也令人怀疑，”AmeriVet Securities美国利率主管Gregory Faranello说。
美国经济步入衰退的可能性
路透8月13日的一篇分析通过调查，从12个指标的变化对美国经济衰退的可能性进行了剖析。
根据路透的报道，摩根士丹利分析师团队在近期报告中写到，贸易紧张形势打击企业信心，全球经济成长滑落至多年低点，美国总统特朗普宣布进一步加征关税大大提高了经济下行的风险。摩根士丹利预期，如果美国将全部中国输美商品关税上调至25%的时间持续四到六个月，同时中国采取反制，那么美国经济三个季度后将陷入衰退。高盛则表示，对中美贸易战导致经济衰退的担忧与日俱增，高盛不再预期中美能在美国2020年总统大选前达成贸易协议。
除关注贸易面进展外，分析师和投资者还关注一些信号，希望能够从中获得经济衰退相关提醒。
1.收益率曲线：美国收益率曲线反映了从四周到30年不等期限的公债走势。当三个月国库券和10年期美国公债收益率之差降至零以下时，就像今年早些时候那样，就预示着投资者接受在更长时间内以更低的收益率锁定资金。在经济衰退信号方面，所谓的收益率曲线倒挂过去一直是经济衰退的可靠预测指标。但从收益率曲线倒挂到出现经济衰退，可能要经过长达两年时间。
2.失业率：上两次经济衰退临近或衰退之初时，失业率和初请失业金人数都小幅上升，之后升幅变得比较明显。目前美国失业率接近50年低点。“尽管今年就业岗位增长速度放缓，但仍暗示经济增长超过趋势水准，”美银美林Global Research分析师最近在一份报告中指出。
3.GDP产出缺口：产出缺口是指实际产出和潜在产出之间的差距，用于判断经济体质是否稳健。当前的正产出缺口显示实际产出超过潜在水准。通常，在经济衰退期进入尾声时，实际产出远低于潜在水准，落差达到最大；而在经济扩张接近结束时，实际产出会在潜在水准上方触顶。但在经济衰退来临前，产出缺口可以在正值区域停留数年。
4.消费者信心：消费者需求是驱动美国经济的关键因素，历史经验显示，经济下行期间消费者信心消退。目前消费者信心接近周期高位。
5.股市：股市下滑可能是衰退即将到来或者已经开始的信号。股市在2001年衰退前转而下跌，在2008年衰退初始也下挫。最近美股回撤已令人忧心经济是否步入衰退。12个月滚动式统计显示，最近两次经济衰退前市场由升转跌。12个月移动平均百分比变动目前还低于2018年1月触及的近期高位，不过仍然远高于12月触及的低位。
6.经济荣枯指标：由Yardeni Research研究机构的Ed Yardeni所设计的美国经济荣枯指标（Boom-Bust Barometer）以铜、钢铁与废铅这类工业投入品的现货价为衡量基准，并将其除以初请失业金人数。此一衡量指标在过去两次衰退之前或衰退期间都是下跌的，目前也已经从4月触及的高点回落。
7.楼市：最近几次衰退之前，房屋开工与建筑许可已先行下滑。美国6月房屋营建活动连续第二个月下滑，建筑许可降至两年低点，暗示尽管抵押贷款利率降低，楼市仍在挣扎中。
8.制造业：鉴于制造业在美国经济中扮演的角色有所弱化，最近几年，美国供应管理协会（ISM）制造业指数作为美国国内生产总值（GDP）增长预测指标的影响力已见下滑。不过该数据仍值得关注，特别是若数据出现在较长一段时间内下滑至远低于50水平的趋势的时候。ISM表示，7月份全国工厂活动指数下滑至51.2，为2016年8月来最低，因为7月美国制造业活动放缓至近三年低点，工厂聘雇活动转而进入低潮期，说明经济增长动能在第三季初进一步流失。
9.企业获利：上次衰退前，标普500指数成分股企业获利增幅降低。标普500指数成分股企业获利预估在下降，但在今年多数季度中，企业仍预计会公布获利增长。
10.高收益债券与美国公债的息差：2007-2009年衰退前，高收益债券与美国公债息差上升，随后大幅扩阔。当感到违约风险增加时，信用息差（credit spread）通常扩大。目前息差已经从1月高位回落。
11.货运：由数据业者Cass Information Systems Inc编制的航运指数Cass Freight Index，是衡量航运业体质的一个指标。该指数6月较上年同期下滑5.3%，为连续第七个月同比下滑。“无论这是扩散效应还是贸易争端的结果，有越来越多航运方面的证据显示经济正开始萎缩，”Broughton Capital分析师Donald Broughton在6月Cass Freight Index报告中写道。
12. 痛苦指数：痛苦指数即为失业率与通胀率之和，通常会在衰退期间上升，有时会在景气下滑之前就走高。该指数在2019年下滑，看起来没有很痛苦。
1年零9个月后美国经济陷入衰退？
据日经新闻报道，瑞士金融集团瑞银集团（UBS）统计显示，1960年之后，从2年期国债利率反超10年期国债利率到陷入经济衰退局面的平均时间为1年9个月。美国资产投资公司Farr，Miller & Washington的总裁Michael Farr表示，“根据过去的数据，在发生收益率倒挂后平均18个月左右，经济出现衰退”。
《纽约时报》报道，美银美林以工业生产指数较弱及汽车销售下降等因素为依据，认为美国在来年陷入经济衰退的可能性为三分之一。“经济数据疲软，并且在日益给出衰退信号，尤其是来自工业方面，”美银美林美国经济部门负责人米歇尔·梅耶表示。“贸易是其中很大一部分。”
路透8月6-8日的调查预估中值显示，美国经济在未来两年内陷入衰退的可能性为45%，高于上次调查中的35%，是该调查自2018年5月首次询问该问题以来的最高水平。不过，调查显示，到2020年底，预计美国经济增长环比年率料从上季的2.1%放缓至1.8%，虽然远低于今年第一季的3.1%，但仍为正值。
路透报道指出，美债收益率曲线倒挂凸显了衰退忧虑和美联储的两难处境。债市投资人对美国以及全球经济的看法比美联储要悲观得多。“利率市场很少骗人，从全球来看，现在的市况就好像在预言最终审判日即将到来，”Seaport Global Holdings的董事总经理Tom di Galoma说。
同时越来越多人担心的，可能并不仅仅是美联储降息过迟，还在于各国央行在刺激经济方面已经无牌可出。各国以宽松财政政策促进增长的努力彼此抵消。
“大家愈发相信全球增长正趋于疲弱，也开始看到美国信心受此影响的一些迹象，”纽约道明证券（TD Securities）利率策略师Gennadiy Goldberg表示。“长端利率下降确实显示，外界对央行是否真能做些什么来应对全球增长动能放缓有些信心不足。”
年初时，市场和各家央行对全球经济前景较为乐观。那时欧洲央行刚结束刺激性购债计划，而且外界认为美联储继2018年升息四次后可能继续上调利率。
但这种观点3月时突变，美联储突然中止升息周期。在美国制造业数据令人失望的同时，此举引发市场人士普遍重新调整仓位，导致三个月期国库券/10年期美债收益率曲线在2007年以来首次出现倒挂。7月时美联储实施了2008年以来的首次降息。
美联储在放宽金融条件方面，看起来处境比其他许多央行要有利，因为它仍有降息空间。债市预期美国今年会再降息两次，明年上半年还会再降一次。与此同时，欧洲央行正在评估是否进一步调降已经是负值的利率，并启动新的购债计划。同样，日本央行也在考虑调降已然为负的利率，并扩大资产购买。
根据路透的调查，金融市场交易员已加大对美联储未来数次降息的押注，预计9月会降息一次，10月还会降息25个基点，12月再次降息的机率超过40%。但尚不清楚决策者是否愿意再次降息，更不用说降息几次了，尤其是之前美联储主席鲍威尔表示最近这次降息只是“周期内的政策调整”。
“通过降息，美联储无意中是在支持贸易战，”美银美林资深全球分析师Aditya Bhave表示。“我们担心出现负面反馈循环：美联储放松政策，金融市场和经济等情况好转。这鼓励贸易战进一步升级--情况变糟，美联储再次放松政策。”圣路易斯联邦储备银行总裁布拉德表示，不要指望每次贸易政策威胁或声明令市场陷入混乱时都会有更多的降息。
“美联储错误地认为，这是一次周期内的调整，以及通过几次预防性降息，他们可以推迟衰退，”荷兰合作银行资深美国策略师Philip Marey表示。“他们眼下还不需要降息。但他们认为，如果现在降息，那以后就不用再这么做，而我认为这些都将是徒劳的。”
另据路透报道，近期，新西兰央行宣布降息，且幅度大于预期，并暗示必要时可能让利率低于零，投资者连忙涌向避险货币。其他央行也齐声附和，印度、泰国与菲律宾央行都在降息。“最近几年，过重的负担已经使得货币政策几乎完全失去效果，某些情况下甚至弊大于利，因为央行试图处理的是连他们自己也控制不了的问题，而且运用的往往是有限且仍在实验中的政策工具，”美银美林汇市策略师Athanasios Vamvakidis在近期的一份报告中表示。“这并非可持续的情况，最后结果可能也不好，我们看到了这样的迹象。”
报道指出，央行可以透过放宽金融条件，利用降低企业与消费者贷款成本来刺激经济，与此同时，降息所导致的本币贬值也能提振出口。不过随着各家央行竞相让政策更加鸽派，有可能发生互相抵销的情况，从而使得政策措施效果不彰。“现实的情况是全球央行正在对弱化的经济前景做出回应，诉诸降息与放宽金融条件，所以基本上这意味着美联储并不是独自降息，”纽约BMO Capital Markets利率策略师Jon Hill表示。
德国是否会率先步入衰退？
德国出口陷于停滞
习惯于成功的德国出口商全面感受国际贸易冲突所带来的影响：据联邦统计局8月9日公布的数据，仅今年6月，出口同比就下降了8%，为近3年来最大降幅。今年上半年经济增长率为0.5%。德国工商总会外经主管特赖尔（Volker Treier）表示，已碍难期待今年全年出口至少有些微增长，“考虑到眼下世界经济冲突、危机不断，要是我们还能以虚弱的零增长——从而是金融危机以来的最糟结果——走出这一年，就该算是一个成果了。”
德国出口业者联合组织——联邦外贸批发商协会（BGA）新近便腰斩了预估值，预期2019年出口将只增长1.5%。尤其是中美贸易冲突以及人们担心的英国无协议退盟乱局在世贸领域导致不确定。
德国复兴信贷银行（KfW）经济学家博格（Klaus Borger）称，“2019年夏，德国介于停滞和萧条之间”。
数据显示，6月份出口环比下降0.1%，当月出口同比降幅更达8%。联邦统计局解释称，这归咎于困难的外部经济环境，并与一种新的统计效应有关。
工商总会专家特赖尔强调指出，出口的明显回落是对德国企业的重大打击，“越来越多的保护主义行为和明显走弱的世界景气直接拖累了出口业强大的德国经济”。他称，美中之间的贸易冲突以及围绕英国退盟的拉锯战，在全球范围导致投资人失去安全感——恰恰影响了众多德国投资设备生产商的前景。特赖尔警告说，从景气角度看，“没有哪个国家今年下半年还能有所作为。”
不少研究机构近来纷纷下调对2019经济增长的预测值。联邦政府预期，德国经济今年将只增长0.5%。
德国二季度经济负增长
今年第二季度，德国经济表现继续下滑，而未来前景也并不令人乐观。而主要原因之一是美中之间悬而未决的贸易争端。
据德国媒体报道，受到国际贸易争端和世界景气下滑的影响，以出口为导向的德国经济今年第二季度表现糟糕。按照德国联邦统计局8月14日公布的数字，第二季度国内生产总值比前一季度减少0.1%。今年第一季度，德国经济增长了0.4%。
根据统计数据，经济衰退主要归咎于外贸下滑。与上一季度相比，货物和服务出口额比进口下降幅度更大。与此相反的是，私人消费支出增加，企业投资也有所增长。不过，在经历相对暖冬之后迎来年初的大幅增长后，建筑业投资出现回落。
由于失业率保持在低位，德国消费者的购物兴致依然不减。而极低的利息也让储蓄者基本无利可图。但是，消费者研究机构GfK指出，人们在花钱时比以前更加谨慎。该机构专家布尔科尔（Rolf Bürkl）不久前曾分析称，因为担心受到裁员和引入临时工的影响，人们对于实业的忧虑情绪正在上升。
世界经济降温、美中贸易争端所带来的不确定性以及英国退欧前景不明，这些都让德国产业界备受压力。此外还有因为受到电动汽车发展影响而面临结构性调整的德国汽车业。经济学家普遍认为，根据目前低迷的经济数据，难以期待第三季度景气回升。
德国经济，尤其是工业，在下半年迅速复苏的机会目前看来极为渺茫。德国联邦政府此前预计，今年全年经济增长率为0.5%。而去年的数字是1.4%。
但是，联邦总理默克尔认为目前还没有必要推出经济刺激计划。她8月13日在出席一家媒体的读者论坛时表示，尽管目前经济发展经历“困难阶段”，但她提醒人们不要唱衰德国经济形势。“我们会根据情况做出应对”。
德国经济的繁荣时代是否已经终结？
慕尼黑大学经济研究所公布的7月份德国商业气氛指数创下6年新低。越来越多的经济学家认为，德国经济的繁荣期行将终结，可能陷入新一轮的衰退。
在贸易纠纷、世界经济不景气的背景下，7月份的德国Gesch?ftsklima-Index商业气候指数创下了2013年4月以来的新低，降至95.7分，比6月低1.8分。这也是过去11个月中，该指数第10次下滑。
发布该指数的慕尼黑大学经济研究所（Ifo）指出，在工业领域，许多重要产业已经进入了衰退期，即便是暂未陷入衰退的服务业领域，也受到了商业气氛低迷的不利影响。研究所所长菲斯特（Clemens Fuest）说，德国经济已进入艰难时刻。
企业高管人员对当前商业形势的评价更低。他们对今后六个月的经济形势普遍持越发怀疑的态度。德国经济一度被认为是欧元区的火车头，而现在，工业界的景气创下了2012年以来的新低。尤其是作为龙头行业的汽车业，他们预计今年的新增业务量将比去年减少1%。机械制造业则预计行业产量衰退2%。慕尼黑大学经济研究所预测，这些重点产业不久后很有可能会缩短工时。
德国DekaBank银行经济师朔伊勒（Andreas Scheuerle）指出，德国经济已连续两个季度出现衰退现象，目前处于萧条边缘，许多企业趋向于保守，减少采购与投资力度。
英国脱欧影响巨大
慕尼黑大学经济研究所的学者沃尔拉布（Klaus Wohlrabe）也警告说，德国经济将面临动荡；今年初，德国经济一度实现了0.4%的增长，但是第二季度GDP很可能出现衰退。他预计，第三季度的经济将会在消费等内需的拉动下出现小幅回升，但劳动力市场的景气也行将结束。他表示，“就业奇迹如今正在逐渐消退，企业将明显降低招聘的力度。”
德国私人银行Bankhaus Lampe经济师克吕格尔（Alexander Krüger）认为，德国经济下行的压力主要来自国外，“贸易纠纷没有化解迹象，英国退欧引发不安情绪，因此经济形势的下行压力会增大。”沃尔拉布也认为，英国退欧引发了尤其大的不安情绪：“新首相约翰逊及其内阁，显著增加了硬脱欧的可能性。”
中国7月经济数据全面低于预期
路透报道，中国最新的7月经济数据全面逊于预期，其中工业增加值同比增速更是创下近17年半新低，需求低迷态势明显，加之消费和投资同比增速亦回落，令经济下行压力进一步加大的担忧情绪升温。
结合当月全线低于预期的社会融资规模等金融数据，分析人士认为，当前中国经济仍然处于主动去库存阶段，供需双缩致经济放缓压力上升，叠加外部面临的不确定性，现有政策组合尚不足以对冲，仍需要逆周期政策的调节与发力来托底经济。
“眼下经济的调整可以说是一个过程，内部在调结构，外部面临很高不确定性，需求受到内外部剧烈调整的影响，现在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中原银行首席经济学家王军说。
他指出，7月较差的数据也从另一个角度印证了社融增量为什么回落得那么快，信用收缩的背后反映的就是实体经济有效需求不足。
他并认为，三季度应该是最困难的一个季度，预计四季度应该会止住这种趋势。宏观政策的大方向是明确的，财政上减税降费，货币上关注风险、保持定力，没有强刺激，着力于解决信贷结构优化的问题，未来是要加强前期政策落实，下半年财政支出要扩大、优化，赤字率在实际执行的时候也可以更宽松一些。
国家统计局8月14日公布数据显示，7月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同比增长4.8%，低于路透调查预估的5.8%，为2002年2月以来的最低；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同比增7.6%，亦低于路透调查预估中值8.6%，为4月以来低位；1-7月固定资产投资同比增5.7%，略低于路透调查预估中值5.8%。
交通银行金融研究中心首席研究员唐建伟分析，7月投资和消费增速回落较多，主要因为6月数据出现了明显的季未翘尾，7月回落应在预期之内。目前来看下半年经济下行压力仍较大，未来随着房地产市场融资的收紧，房地产投资增速及与住房相关消费增速的放缓或将继续给投资和消费数据施压。
国家统计局新闻发言人刘爱华在国新办发布会上表示，7月一些经济指标增速出现了波动，但这个波动在月度之间是比较常见的。不管是从生产需求还是从就业物价等方面总体判断，当前经济运行仍然保持总体平稳、稳中有进发展态势。但也要看到，当前国际环境更趋严峻复杂，经济发展面临新的风险挑战，下行压力有所加大。
至于下阶段走势，她在回答路透提问时称，包括IMF在内的国际组织去年以来持续下调世界2018、2019年两年经济增速和贸易量增速，说明外部环境显然更加严峻复杂，中国经济自身也感知到了加大的下行压力，下阶段走势非常重要的就是政策红利在持续释放。
“从经济动力、活力和政策红利等方面来看，我们认为下个阶段经济增长还是有很坚实的基础，是有条件、有基础保持平稳持续健康发展的。”她说，包括继续实施积极的财政政策和稳健的货币政策、继续采取措施支持民营经济发展等，随着时间的推移，都会慢慢见到实效，对整体经济起到支撑作用。
需求低迷带来生产和投资的低迷
继6月生产和需求两端数据短暂改善后，7月工业数据的明显回落，既是由于6月透支了7月的生产，也体现出终端需求的低迷。分析人士认为，经济仍然处于主动去库存阶段，仍需要逆周期政策发力来托底经济。
统计局数据显示，7月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同比增速中，分门类来看，采矿业增加值同比增6.6%，较6月回落0.7个百分点；制造业增长4.5%，回落1.7个百分点。分经济类型看，国有控股企业增加值同比增3.7%；股份制企业增长6.1%，外商及港澳台商投资企业下降0.2%；私营企业增长7.3%。
“终端需求非常低迷，导致工业增速出现明显的回落，这跟高频数据的情况是一致的。”民生银行研究员宏观经济研究中心主任王静文称，结合6月工业利润增速转负、7月工业生产者出厂价格指数（PPI）近三年首次负增长来看，这对企业扩大生产和投资都是不利的。
西南证券宏观分析师杨业伟、张伟进一步指出，7月工业产出出现如此大幅度的下滑部分可能源于产出数据提前报送，导致6月工业增加值数据偏高而7月偏低；另一方面，内外需同时收缩，导致上游产出和出口导向行业产出同时收缩，经济放缓压力上升。
需求明显放缓，信用收缩将带动投资继续下行。他们认为，由于企业盈利持续放缓，制造业投资依然将延续弱势。而基建投资同比增长2.7%，增速较上月放缓1.2个百分点，显示地方政府债发行放量等并未明显推动基建投资回升，隐形债务依然对基建投资形成抑制。
不过，房地产市场有所放缓但维持韧性，而管控加强将加大未来下行风险。光大保德信基金首席宏观策略分析师邹强认为，7月偏领先的销售略有上行、开工小幅回落；偏当期的投资小幅回落，但仍在高位；施工数据则平稳上行，竣工增速小幅上行仍在低位，说明接下来施工仍然有韧性。
“我们认为接下来地产行业稳中走弱的方向不变，但当下地产行业呈现出稳态，偏领先的销售、开工下行尚不明显，偏当期的施工数据韧性更强，整个过程会表现的比较有韧性。”他称。
不过，王静文指出，因为政策一直在收紧，地产商资金来源增速1-7月在逐渐回落，一个最主要的拖累就是房地产信托投资受到严格约束，未来预计依然会逐渐回落。
统计局数据显示，1-7月全国房地产开发投资同比增长10.6%，低于1-6月的10.9%；房屋新开工面积同比增长9.5%，亦低于1-6月的10.1%。
消费将逐步企稳
在7月居民消费价格指数（CPI）涨幅创17个月新高的背景下，消费增速低于预期大幅回落，主要是受汽车销量下行所致，不过分析人士认为，随着汽车销售筑底后逐步回暖，减税降费等政策效应的逐渐显现，消费亦将逐步企稳。
“汽车和房地产这两大消费领域起不来，严重拖累消费增长。”交银的唐建伟称，消费名义增速大幅回落，还是在物价上涨的背景下，所以消费的实际增速肯定是非常低的，值得关注。
不过，海通证券宏观分析师姜超、于博指出，汽车经销商清库促销带来的透支效应令6、7月汽车消费乃至社消增速大起大落，但剔除汽车后消费增速整体保持稳定。无论是从厂家销量还是产量增速看，汽车销售均已筑底，“我们认为，下半年随着汽车消费逐步回暖，减税效应持续释放，消费有望带动经济企稳。”
统计局数据显示，7月份，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同比增速中，扣除汽车以外的消费品零售额增长8.8%，与上月基本持平。
统计局发言人刘爱华表示，服务消费持续以两位数速度增长，综合来看，不管是商品零售还是服务消费，总体来看消费继续保持了平稳较快增长。中国有世界上规模最大、成长最快的中等收入群体，在消费方面的潜力是毋庸置疑的；居民收入的较快增长对于整体消费也有支撑作用。
据其介绍，从消费环境看，下沉市场、社区电商这些新模式在逐渐兴起，消费设施日益完善、消费环境不断改善；从供给看，马上推出的一揽子支持平台经济的措施会促进平台经济发展，包括“互联网+服务”“互联网+生产”，会从产业和供给方面给予消费足够的支持。
此外，交银的唐建伟还提到，虽然昨天中美通话之后贸易摩擦有所缓和，但只是推迟加征部分关税，所以出口数据也难有明显改观。
美国总统特朗普周二部分放弃了从9月1日起对剩余的中国输美商品加征10%关税的计划，推迟对手机、笔记本电脑和其他许多消费品加征关税的时间，希望缓解新一轮关税对美国假日销售造成的影响。
中国7月出口同比超预期增长，增幅创四个月最高；不过进口同比依然处于负区间，衰退型顺差延续。
7月30日召开的中央政治局会议指出，当前经济发展面临新的风险挑战，国内经济下行压力加大，必须把握长期大势，抓住主要矛盾，办好自己的事。有效应对经贸摩擦，全面做好“六稳”工作。加大对外开放，加紧落实一系列重大开放举措。
全球多地债券市场出现收益率倒挂现象
据日经新闻报道，全球债券市场出现了大范围的收益率倒挂。英国、香港、加拿大、挪威等市场也出现10年期国债收益率低于2年期国债的情况。政治风险和资源价格下跌让投资者开始考虑未来经济恶化的因素。
英国和美国一样，8月14日出现了收益率倒挂。自脱欧强硬派的约翰逊上任以来，“无协议脱欧”变得更具现实意味，投资者的避险情绪也在不断加重。
企业的设备投资缩减和汽车生产下滑等对实体经济的负面影响也在扩大。二季度已经陷入负增长。作为央行的英格兰银行尽管仍维持“继续缓慢且有限地加息”的方针，但市场对下一步将降息的预测在不断增加。
表：长短期收益率倒挂或接近的国家和地区（单位：%）
资料来源：路孚特（Refinitiv），转引自日经新闻。
挪威的长期利率处于下降基调的背景是原油价格下降，这反映出世界性的对经济缺乏信心。挪威经济对北海油田的依赖度较高，对其长远走向持慎重态度的观点正不断扩大。与此同时，由于目前的经济形势良好，挪威央行预计到2022年之前将持续缓慢加息，但市场上也有怀疑的观点。
货币与美元挂钩的香港在货币政策方面也与美联储（Fed）挂钩，因此收益率很容易形成和美国国债相同的走势。
中国的10年期国债和2年期国债的收益率之差在不断缩小。7月的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降至10年半以来的最低水平，在经济减速色彩深厚的情况下，长期利率受到下行压力。
日本也出现了部分年限的国债长短期收益率倒挂现象，10年期国债和2年期国债的收益率尚未出现倒挂。
全球经济拉响衰退警报
《纽约时报》认为，增长降温，贸易紧张关系导致全球经济受到的负面影响越来越大，全球经济受到的压力日益增加。
新数据显示，德国经济正在迅速走向一次衰退，中国的产出增长速率为17年来最低。世界上两个制造业大国遭遇的麻烦在一定程度上表明，这两个国家受到特朗普关税的打击程度有多严重。这也增加了外界的担忧，认为美国也在走向一场经济大清算。
“全球总体的放缓比人们预期要严重，”牛津经济研究院（Oxford Economics）首席美国金融经济学家凯西·博什蒂安契奇（Kathy Bostjancic）说。“我们也会受经济放缓的影响。”
《纽约时报》认为，这些冲击波不仅可以衡量贸易战带来的影响，也会影响到特朗普发动贸易战的能力。自与北京的贸易争斗开始以来，总统一直有一个强有力的盟友：美国经济。2018年春季的第一轮关税只针对中国，当时美国经济出现了他任期内的最佳表现，季度增长达到了3.5%。但在最近的一个季度，增长开始放缓至2.1%。外界对本季度增长的预期还要低。特朗普8月13日推迟了一些针对中国进口品加征关税的决定，意在减轻美国消费者受到的打击，缓和经济逆风。
7月，美联储十几年来首次降息，美联储主席鲍威尔（Jerome H. Powell）称这一举措“是为了保护经济免受疲软全球增长和贸易紧张关系带来的下行风险影响。”9月很可能还会有一次降息。
特朗普已经将经济表现作为其成功的衡量标准，也将其作为了他2020年连任竞选的一大论点。许多经济指标仍十分强劲。以以往标准来看，3.7%的失业率仍然很低，同时，消费者信心很高。即使是在华尔街近期遭遇波动后，主要股指仍接近创纪录水平。
相对于其他大国，美国在遭遇经济动荡方面遭遇的负面影响要小一些，因为出口只占其国民生产总值的12%。拥有出色汽车制造技术的德国，以及拥有大批生产消费商品工厂的中国，都更为依赖国际贸易。出口占德国近半数经济产出，占中国近五分之一经济产出。
但仍有一些挥之不去的警告信号表明，十年前开始的一轮有力的美国经济扩张正在失去势头。债券收益率曲线的倒挂，经常被认为是经济衰退的先兆，尽管可能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才能被证明是正确的。更令投资者担忧的是，至少在2019年的剩余时间里，利润似乎仍将保持低水平。股市今年强劲反弹，部分原因是市场乐观地认为，美国和中国将逐步接近达成贸易协议，企业利润将在下半年反弹。随着贸易紧张局势的加剧，这种希望已经消退，而且看不到结束的迹象。
尽管中国经济增长速度快于许多西方竞争对手，但自贸易冲突爆发以来，中国经济增速已明显放缓。7月份中国工业生产数据弱于预期，增幅为4.8%，为2002年以来的最低水平。
美国的关税大多针对中国，但特朗普政府也对欧洲钢铝征收了关税。特朗普经常威胁要对德国汽车征收关税。有证据表明，德国汽车业已经遭受了巨大打击。德国汽车制造商大众、戴姆勒和宝马至少都有三分之一的营收是在中国获得，多年的爆炸式增长后，那里的汽车销量近来一直下滑，其中一个主要因素是接连不断的贸易威胁令中国消费者感到不安，不愿购买高价商品。
8月14日，德国统计部门表示，德国经济在停滞不前一年后，从4月到6月收缩了0.1%。德意志银行分析师预计，经济收缩将连续两个季度，从而符合对衰退的技术定义。
欧盟统计机构的另一份数据显示，德国第二季度的经济表现在使用欧元的国家中是最差的。即使是长期处于弱势的意大利，其经济表现也略好于德国——该季度意大利经济增长为零。
受到密切关注的工业采购经理人活动调查显示，中国、日本、德国和英国的制造业正在下滑。
铝、铜和钢铁等重要工业大宗商品价格下跌，证实了工业领域的严重疲软，并影响了生产这些商品的企业的利润。蒂森克虏伯（Thyssen Krupp）、新日本制铁（Nippon Steel）和全球最大的钢铁生产商安赛乐米塔尔（Arcelor Mittal）最近几周都报亏损或利润缩减。
制造业的下滑并不一定意味着更广泛的经济必然会随之下滑。制造业在2016年经历了类似的滑坡，部分原因是2015年，中国的货币贬值吓坏了全球投资者，之后出现油价大幅下跌和中国的投资放缓。
工业衰退给美国和世界各地的经济增长带来了压力。但一场全面的衰退并未成为现实，部分原因是油价回升和主要央行努力恢复经济增长。（完）
（整理、编译：王砚峰、张佶烨；责任编辑：王砚峰）
2019年第58期（总第1946期） 2019年8月16日（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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