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经济研究》智库经济形势分析课题组
一、全球疫情和疫苗接种进展
1、据Worldometer新冠疫情实时统计数据，经历两个多月的爆发期，全球疫情趋缓。
2、全球疫苗接种不平等。截至2021年9月底，高收入国家58%的人口完成了新冠疫苗全程接种，而新兴经济体的比例为36%，低收入国家仅为4%。
3、发达国家的过剩疫苗面临过期。根据英国医疗调查公司Airfinity的分析，欧美国家疫苗供给已超过需求，如果考虑到第3次追加接种，到年底过期的疫苗达到1亿剂，有效期低于2个月的疫苗为2.4亿剂。
4、Delta毒株降低现有疫苗有效性。但多国独立研究表明，疫苗仍然有效，可大幅降低重症率、死亡率。在没有更好的特效疫苗、特效药物量产之前，现有疫苗应继续接种，而且需要加快接种。
二、世界经济走势
（一）世界经济复苏放缓且不确定性增强
第一，IMF《世界经济展望》（10月）指出，全球经济在今年迄今强劲复苏后，增长势头可能在放缓。预计今年全球经济增速为5.9%，明年为4.9%。这两项指标几乎完全与7月份预测一致，只是全球增速下调了1个百分点。全球经济下调的1个百分点反映为发达国家和低收入国家的经济预测值下调，而作为商品出口国的新兴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经济预测则被上调。
第二，IMF预测世界经济将出现巨大分化。发达国家疫苗接种比例高、政策支持空间大，而低收入国家90%的人口尚未接种疫苗，新兴发展中国家面临更严格的融资条件和通胀预期的压力。因此，只有发达国家才有望最早于2022年回到新冠疫情前的经济增长轨道上。
第三，IMF指出，未来比以往更加不可预测，且绝大多数不可控因素都是不利的。比如出现更具传染性的新冠变体；持续的供需失衡和通胀压力；过度扩张的金融业出现动荡；财政紧缩的速度快于预期等。
（二）全球经济通胀威胁突显
IMF《世界经济展望》（10月）和世界银行《大宗商品市场展望》（10月）表达了相似的观点：
第一，尽管世界经济出现复苏，但通胀压力大。通胀将在接近年底的时候急剧上升，到2022年年中放缓，随后回落至疫情爆发前水平。
图1：IMF对世界各地的增长率预测
来源：IMF
第二，通胀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大宗商品价格飙升。2021年部分大宗商品价格达到或超过了自2011年飙升以来的最高水平，尤其是金属、石油和天然气以及食品。
图2：商品价格全面上升
来源：IMF
（三）世界经济债务高企、金融不稳定性增强
IMF《全球金融稳定报告》（10月）、IMF《财政监测报告》（10月）和世界银行《全球债务数据2022》都表达了同样的担忧：
第一，根据IMF《财政监测报告》（10月），预期世界政府债务余额居高不下。2020年，政府、企业和家庭的债务达到226万亿美元，比上年增加27万亿美元，余额和增加额均创出历史新高。全球应对新冠疫情的财政支出已达16.8万亿美元，预计2021年世界整体的政府债务与GDP之比为97.8％，比上年下降0.8个百分点。今后也将持续居高不下，到2026年仍为96.5％，财政改善的趋势缓慢。
第二，根据IMF《全球金融稳定报告》（10月），全球长期利率在今夏大幅下降， 随后于9月下旬有所回升，一些国家的涨幅已完全超过了此前的跌幅。原因是市场担忧价格压力可能比最初预想的更为持久。虽然投资者仍然预计近期的价格压力将会缓和并逐渐消退，但近期金融市场对通胀风险的担忧有所加剧。
第三，政策制定者面临困难的权衡抉择。维持经济复苏需要在较长时间保持极度宽松的融资环境，但这可能导致资产估值过高，加剧金融脆弱性。一些令人警惕的迹象已经出现，如非银行金融机构脆弱性加剧等，这表明金融稳定的底层基础正在恶化。如不加以控制，这些脆弱性问题可能演变成结构性问题——这将危及中期经济增长，给全球金融体系的抗风险能力带来考验。
（四）探讨通胀的原因
通胀的原因是什么？有学者认为是过度需求的存在。疫情期间，消费者积累了大量的储蓄没有支出。随着经济重新开放，在供给链被疫情中断的情况，家庭进行了大量支出。一旦生产、就业和投资重新启动，、国际供应链瓶颈放松，他们认为通胀压力会缓解、经济将回到常态。从这一视角来看，通胀是暂时的情况。
有学者对这一观点表示质疑。首先，在主要经济体中，过剩现金主要掌握在富人手中，而富人倾向于储蓄而非消费。普通家庭面临着食品和能源成本的上升，更高的价格将会导致家庭减少对临时性项目的支出；其次，重要商品和服务的价格上升主要源于供给侧。当前的供给侧冲击实际上延续了疫情爆发之前，在2019年业已开始的工业产出、国际贸易、企业投资和实际GDP增长的放缓。经济增长全面放缓的原因在于主要经济体的投资利润率已经降至历史新低；最后，供给侧冲击不仅是因为低利润率和低投资，而且是由于气候变化所导致的成本上升。这急剧降低了用于石化能源开采和生产的投资，使得很多经济体面临能源供给危机。
货币政策是通过提升或者降低需求来发挥作用的。如果支出增长过快导致了通胀，那么更高的利息率会通过提升借贷成本，降低企业和家庭的投资和消费需求。如果价格上升是因为供给侧问题（供给链中断、能源价格上升等），那么货币政策针对这样的通胀将是无效的。
尽管如此，央行正在开始收紧利息率。挪威和许多新兴经济体（巴西、智利和俄罗斯等）已经提升了利息率，美联储和英格兰银行已经采取措施收紧货币政策。在债务偿还成本高企、企业利润降低的情况下，这不会降低通胀，反而会提升经济衰退的风险。
三、世界主要经济体经济走势
（一）美国经济可能遭受滞胀
1、美国经济呈现衰退迹象
美国第三季度经济数据预测下降。根据亚特兰大储备银行GDPNow的预测，美国2021年第三季度实际GDP随着时间推移出现了下降的趋势。截止10月27日，最新预测数值为0.2%，相比于10月19日0.5%和10月15日1.2%的预测有了大幅下降。
表1：2007和2021年，世界大型企业联合会关于美国8个最大的州的预期数据
来源：The Conference Board
除了GDP季度数据，有学者列举了关于消费者和企业情绪的数据，以警告美国的经济衰退迫在眉睫。世界大型企业联合会（The Conference Board）关于六个月后的企业状况、就业和收入的情绪指数在春季或初夏达到顶峰后一直在急剧下降，直到9月都是如此。这些情绪指数的下降速度与2007年大衰退之前看到的下降幅度相同。一般而言，当指数下跌至少10点时，这是经济衰退的预警信号。2007 年这些数据的下降没有引起当时政策制定者和经济学家的注意，这次需要认真对待这些数据趋势。
2、就业改善？
据劳工统计局10月8日统计，9月美国失业率为4.8%，下降了0.4%。
有学者对失业率数据表示质疑。首先，失业者并不包括主动退出劳动力市场的人。虽然4.8%的失业率与历史数据比较并不可怕，而且远低于2020年4月14.8%的峰值，但在新冠疫情爆发之后，有300多万人（2%）退出劳动力市场，这一人数不包含在失业率的数据中。其次，如果用就业/人口比率来衡量劳动力市场的情况，疫情前2020年2月为61.1%，2020年4月下降至51.3%，今年9月回升至58.7%。需要指出的是，这一数据近似于2008年危机期间经济衰退最严重时候的就业/人口比，这说明经济复苏依然任重道远。
3、美国通货膨胀上升
美国劳工统计局10月13日公布的9月消费价格指数（CPI）同比上涨5.4%，略高于8月报告的同比涨幅，同比涨幅连续5个月处于5％以上。在月度环比基础上，价格上涨0.4%，高于上月0.3%的涨幅。
尽管美联储主席杰伊•鲍威尔（Jay Powell）一直坚持他的看法，即通胀压力将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退，但他9月承认，供应链瓶颈加剧了当前价格压力，其严重程度出乎美国央行意料。他还承认，这些瓶颈似乎在变糟。最新价格数据出炉之际，美联储正准备实施政策转向，即计划最早于11月宣布启动缩减其每月1200亿美元的资产购买计划。
整体而言，美国经济在未来更有可能遭受滞涨，即超过3%的通胀率和低于2%的经济增长率。
4、美国股市10月回归历史高水平vs不同产业部们分化
美国股市10月的强势反弹主要集中在信息技术部门，即所谓的FAANGS。IT部门贡献了美国所有非金融企业部门利润的25%。利润的另一个主要贡献者是消费品平台，亚马逊在其中占主导地位（占该领域利润的比例为50%）。
尽管科技行业支撑了股市，并给人以利润普遍飞跃的印象，但资本主义经济的其他部分却处于低迷状态。除了技术部门以外，其他部门的固定资产投资一直疲软。美国、欧洲和日本的大量工业和服务业几乎没有赚取足够的利润来支付现有资产折旧和债务成本。长期来看，用以衡量新技术投资的投资/折旧比一直在下降，尤其在疫情期间，2021年几乎没有复苏的迹象。虽然“传统经济部门”仅占全球GDP的35%左右，但它造成的企业损失至少是全球企业损失的70%；而且这些企业拥有约 90%的非金融债务。
（二）德国大选之后：走向不稳定
德国联邦大选的结果几乎与民意调查所预测的一模一样。社会民主党（SPD）获得了最大的投票份额（25.7%），比2017年增加了5.2%。社民党获胜（以微弱优势）是因为它赢得了许多左翼的选票。联盟党（CDU-CSU，基民盟-基社盟）投票份额下滑至24.1%，为该联盟成立以来的最低投票份额，第一次从30%线跌落下来。两大政党的得票率在联邦共和国历史上首次跌破50%。这意味着双方在6100万张合格选票中各获得不到五分之一。德国政治已经支离破碎。
社民党领导人奥拉夫·朔尔茨（Olaf Scholz）必须接受组建执政联盟，但潜在的合作伙伴绿党和自由民主党在经济和社会政策上没有达成共识。自民党希望停止增加税收或商业监管，并不允许政府债务进一步上升。绿党希望加快德国减少碳排放的步伐，但在德国资本主义施加的限制范围内，他们没有任何可靠的政策来实现这一目标。当然，由社民党和联盟党的大联合政府理论上仍然成立，但是成型的机率约等于零。
德国是欧盟人口最多的国家和经济强国，占欧盟GDP的20%以上。德国比其他发达经济体更好地保持了其制造能力，制造业仍占经济的 23%，而美国为12%，英国为10%。德国制造业雇佣了19%的劳动力，而美国和英国分别为10%和9%。德国即使作为世界上最成功的发达资本主义经济体，也无法逃脱长期萧条的下行力量。自 2008-9年全球金融危机以来，德国的盈利能力一直停滞不前，然后从2017年开始下降，甚至在2020年新冠疫情爆发之前就开始下降。盈利能力现在接近20世纪80 年代初的低点。
德国的第二大出口目的地是中国（仅次于美国）。中国经济正在放缓，而美国则要求欧洲减少与中国的贸易和投资联系。欧盟不再是德国资本的摇钱树。德国资本主义的发展在未来四年将比过去四年困难得多。
（三）欧元区工业产出回落至疫前水平以下
欧盟统计局（Eurostat）10月13日宣布，欧元区和欧盟8月制造业产值较上月分别下降1.6%和1.5%。降幅最大的国家之一是德国，其制造业产出下降4.1%。突显经济前景变得黯淡的一个迹象是，德国欧洲经济研究院(ZEW)发布的最新分析师调查显示，德国投资者信心下降幅度超过预期。
（课题负责人黄群慧 执行负责人杨耀武 课题组成员：刘洪愧、李天健、孙小雨、贺颖、周慧珺，本报告作者：孙小雨）
（编辑：刘益建；审校：张佶烨）